离弦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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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囚】破碎的梦

失忆囚

  

   虽然庄园主并没有禁止求生者进入监管者宿舍,但除了节日外愿意踏入那片阴森区域的求生者少之又少——某位脑子被电过的先生除外。

  卢卡失去了几乎一半的记忆,前半生的经历如同一块蒙尘多年的磨砂玻璃,即使用力抹去那厚厚的积灰也仅能窥见底下的一点点色块。

  卢卡曾执着于那些丢失的记忆,但也只有零星几段画面,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头痛、监狱中受过的欺辱、电流游窜在四肢百骸的麻木——等他控制不住地跪在地上颤抖着喘着气、去拼命挨过那些幻痛之后,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同时,胸腔空落落的痛时刻提醒着他似乎忘记了一件给他人生留下了一笔浓墨重彩的事情,而那曾经对他极为重要。

  卢卡轻车熟路地钻进监管者宿舍,路过了某位喜欢往人腰上怼钻头的裘克:“哟,来找洛伦兹?”

  “是啊,昨天画的图纸我还没向他请教呢。”卢卡眨了眨眼睛,游戏外他和这些监管者混的很熟。

  “不巧,我刚看见他出去了来着。你可以在他门口等等,估计不会回来的太晚。”

  卢卡捏着手里的图纸向这位戴着微笑面具的先生欠身致谢,小辫子随着他的动作一晃一晃。尽管他的贵族礼仪忘了个七七八八,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并没有磨灭。

  卢卡熟稔地走到“隐士”的门前——敲了敲门,果然没有回应。他嘟囔着大半夜的这是要去哪啊……对方门前打扫的一点灰尘都没有,卢卡索性靠着对方的门坐下抱着膝盖打算假寐一会。

  他枕着昏暗的光开始胡思乱想,回忆他们的相遇。阿尔瓦喜爱清净,单间宿舍也是在楼层中最里侧的地方,但也挡不住卢卡一遍一遍的叨扰。他第一次遇见阿尔瓦是在一场游戏里,那双非人的猫瞳本应没有任何起伏,但他分明看清了…他们的第一次对视,对方的眸子中熨了极其浓重的情绪:那复杂的眼神分明是指向他的,但他读不懂。

  于是那位疑似脑子被电坏的囚徒先生开始了一次次的登门拜访:目的很简单,找回前二十年的记忆。

  他确信那位隐士一定知道关于他的某些事情,因为那双鎏金色的猫眸沉沉地压下来看他时,卢卡会觉得他缺失的东西好像就在那双眼睛里打转。但这对漂亮眼睛的主人是非同一般的沉默,无论卢卡怎么问、用什么条件交换、甚至咬咬牙提出了不会在他的对局中使用强电流,对方都闭口不谈。

  相对的,这位隐士也非同一般的心软。即使知道卢卡是为了找回记忆而拼命缠着自己,但只要被他那湿漉漉的碧绿眸子一盯,饶是自诩隐士也不得不叹口气侧身放他进屋。


  到底是夜深了,卢卡竟就这么靠着门板缩成一团睡着了。梦并不安稳,他看见了富丽堂皇的客厅、流心的培根鸡蛋、面包上的红椒酱……他迷茫地伸手去抓那块面包,画面却忽然急转直下:雕花窗户变成了铁栏,他被手中的温度狠狠地冰了一下,一低头才发现手里那抹了红椒酱的松软面包不知何时变成了监狱里从地上捡的发霉绿面包。

  “卢卡?……醒醒。”卢卡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觉梦里冰了他一下的其实是阿尔瓦那没有活人温度的手。对方大概是想拍拍他的肩,但卢卡条件反射抓住了他缠着绷带的小臂。

  “洛伦兹先生……抱歉……这样出现有点不太体面……”卢卡晃了晃脑袋想把那些疼痛甩出去。他捡起散在脚边的图纸,胡乱地用左手一撑地,没起来。

  他缩了太久,腿麻了。后知后觉的难堪在他脖颈上蔓延出一片红,卢卡狼狈地伸出右手乱抓了几下试图借个门框的力站起来。

  一双有力的臂扶了他一把,卢卡被冰了第二次,终于是清醒了。他抹了把脸,讪讪地盯着对方开门的背影开口:“抱歉,最后一场游戏有点晚了,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您手上拿的是什么?”

  “一些医疗用品。”阿尔瓦迈步进屋,不动声色地把那袋子药往桌子里面藏了藏,叹了口气:“今天有什么事吗?”

  被那漂亮极的金色眸子一盯,卢卡居然把要问的问题忘了!他一时哽住,低头看着图纸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只能临时找了个理由糊弄:“呃,关于下周……庄园主好像打算办个酒会,您会去吗?”

  阿尔瓦停顿了一下,他看得出来这个脑子不太好用的小家伙并不是为了这个而半夜跑到他门口。“我不太喜欢热闹。十点了,也许我需要先去换洗一下。”

  逐客令下的比较委婉,委婉到卢卡并没有听出来。看着阿尔瓦挂上披风后头也没回地走进洗浴室,卢卡只能拉了把椅子坐下,自暴自弃地把那要命的图纸往桌子上一拍。荒诞的梦搞得他太阳穴突突的痛,他难以忍受一般抬手揉了揉头,忽然被桌子上的白色袋子吸引了注意力。

  医疗用品?……洛伦兹会需要这个?好奇驱使卢卡偷偷探了个头,小幅度地翻了翻里面的药。

  出乎意料的,是一些碘伏、酒精棉片、止痛药。卢卡一头雾水地想,监管者会受伤吗?需要消毒吗?还是说……洛伦兹也会感受到痛?

  他生怕被发现自己动了阿尔瓦的东西,乖乖地坐回了椅子上研究图纸。阿尔瓦在浴室里面待的有点久,久到卢卡又困了。他算着算着式子,猫儿似地阖上眸,没控制住头一歪便枕着手臂睡了过去。

  于是阿尔瓦从浴室一出来就看到了他的前学生……不,现在也算是半个学生的卢卡趴在他桌子的一角睡熟了。阿尔瓦大概没想到人还没走,稍微怔了一下。

  

  他想起进门之前。九点已过,本以为那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今天不会再来了,这才出门叨扰艾米丽给他装些止痛药。对方瞥了一眼阿尔瓦便晓得了这药的用处,顺手抓了一把消毒的东西塞了进去,悄声告诉他:那人仗着在狱中待过,一点也不把自己的伤当回事。

  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用什么理由让他的前学生好好照看自己,转个角就看见了脑海中的主角。卢卡缩成一团——好像流浪猫一样,瘦削的,柔软又坚韧的。

  阿尔瓦瞬间横起权杖使它不要落地发出声音,缓慢地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卢卡,卢卡斯,巴尔萨克,无论哪个都是念出来就足够杀死他的名字。可为什么他又放任这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重新进入他的生命呢?

  

  卢卡无意识地缩了一下,似乎是感觉到冷,又似乎是被阿尔瓦含了太多情绪的眼神烫了一下。良久,阿尔瓦垂下眼,走近把他的前学生抱到床上好好睡觉。薄被无法提供热量,他取下厚重的披风盖在了那小小一团的身上。

  而他一夜未眠,只在早晨时轻声推门而出,为某位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取份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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